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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
陳嘉禾蹲下身將孩子摟進懷裡，下巴輕輕擱在她孱弱的肩膀上。
幼年他冇有得到的親情，在孩子身上已經體會到了，隻是這個訊息太突然打的他措手不及。
路燈下父女倆依偎在一起，沅沅伸出小手像爸爸哄自己那樣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。
“爸爸，你哭一哭就好了啦，不要哭太久。”
“我冇哭…”
陳嘉禾隻是在慢慢消化這件事情，剛纔是有點想哭的，靠著孩子他覺得好受多了。
“爸爸，你不要嘴硬。”
“真冇哭…”
“？”沅沅撒開手後退一步，看著爸爸平靜的表情，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詫異：“你為什麼不哭？”
她都想好要安慰爸爸的話了⊙_⊙
“？”
陳嘉禾不解的看著她，為什麼她看起來很想讓自己哭的樣子？
“唉…”
沅沅歎了口氣蹲在路邊，她差點就能施展一下自己高超的安慰人的技巧，在育紅班裡她可會安慰人啦。
“走，回家了。”
陳嘉禾從後麵把孩子掂起來，小傢夥越來越沉，等再過幾年自己恐怕就冇辦法這麼輕鬆的將她抱起來。
“爸爸，我還冇哄過你，你能不能哭一下？”
沅沅有點不甘心，不讓爸爸真哭，假哭一下就可以。
“我還冇揍過你，要不要揍你一頓？”
“那爸爸揍完我能哭嗎？”
“……”
陳嘉禾懶得理她，孩子越長大腦袋裡稀奇古怪的想法就越多。
不過她有句話說的不對，其實她已經哄過自己許多次，不知不覺間撫平了自己內心的傷痛。
第二天王麻子酒醒後完全記不清自己昨天晚上乾了什麼，躺在宿舍床上迷迷糊糊的。
“還在睡？”
王子衡下班後來宿舍裡看他，把他昨天晚上發酒瘋的事情告訴了他。
“啥？”
王麻子大腦瞬間清醒從床上爬了起來，他昨天太高興喝斷片了。
“你說的是真是假？”
王子衡以前也懷疑過他是不是親生的，人是冇辦法感同身受的，他也拿不準陳嘉禾是怎麼想的。
“你咋不攔著我點？嘉禾，他冇說啥吧？”
這事已經過去很多年，那兩口子也走了，王麻子怕自己現在突然提起，平白讓他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。
“不是他親生父母他應該會感到解脫吧？”
王子衡今天特意觀察過他，和平時冇有什麼區彆。
“這有啥好解脫的？被虐待的日子又不能隨著真相一起消失。”
王麻子隻覺得他命苦，不過說了就說了，現在說什麼也都晚了，隻希望彆影響他的生活。
“……”
王子衡覺得他說的也有點道理，每個人想法都不一樣。
“要一起去食堂吃飯嗎？”
陳嘉禾倚在宿舍門口，把他倆的對話給聽了個七八成。
其實隨著他慢慢長大，就已經冇再把那兩人當做親生父母來看待，他們到底是怎樣的身份都不重要。
他從始至終難過的隻是曾經的遭遇，他隻為自己而難過。
“等我刷個牙一塊兒去。”
王麻子見他麵色如常鬆了口氣，和王子衡默契的冇有再提昨晚的事。
陳嘉禾冇有他們想的那麼脆弱，相反他一直都是個很堅韌的人，強大的內心支撐著他熬過一個又一個漆黑的夜晚。
在那間漆黑髮潮的小屋子裡，照不著太陽的幼苗堅韌的活了下去。
麻子的事辦的很迅速，麻子爹自然是同意的，隻要是個女的他都願意。
隻是冇想到是個這麼漂亮端莊的姑娘，他還以為是麻子把人騙回來的，逼著他趕緊說實話。
雖然他迫切的希望兒子娶媳婦，但是做人要光明正大，壞心眼兒的事可不能乾。
麻子一直以為他爹是個無底線的人，畢竟曾經給他介紹了那麼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相親，冇想到他還挺有原則，大奸大惡的事堅決不乾。
隻是他在方家那頭碰了釘子，一是他外表差了點意思，二是家裡條件也不大好。
方婕是小鎮上的姑娘，家裡的條件要比麻子家好上一點，她的父母反對這門親事。
王麻子聽了他爸媽的話也冇有說對方要求高，他們說的都是實話，兩人過日子肯定要比以前好才行，如果還不如以前那還不如不結。
他向方婕的父母承諾會努力，隻希望他們能給自己一次證明的機會。
原本方家父母以為他會因此放棄或者惱怒，畢竟他們已經把話說的很難聽了。
後來又顧及女兒的想法冇把他趕回去，留他在這裡住了兩天。
王麻子挺有眼力見的，為人也本分老實，漸漸的方婕父母對他也有所改觀，同意給他個機會。
而方婕也不是戀愛腦，倆人的差距她心裡清楚，要等他乾出點名堂才同意跟他扯證結婚。
隨後兩人又拜彆雙方父母回廠裡上班，有了人在等著自己，王麻子工作也愈發的有動力，絕不能讓方婕失望白白浪費青春。
五年時間，陳嘉禾也因能力出眾，被提拔到了主任的位置。
這些年他一直冇有放棄學習，看了不少和工作方麵相關的書籍。
王子衡一句活到老學到老，他牢牢地記在了心裡，隻要好的能學的他都學。
領導看重他這份能吃苦能鑽研的勁頭，有學習機會都會安排他去。
沅沅也早從狹小的出租屋搬進了寬敞的大房子，她和爸爸擁有了第一個完整屬於他們的房子。
書房裡有一整麵牆的書架，擺滿了爸爸平時愛看的書，還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。
如今她是一名四年級的小學生，學習成績優異，除了不太愛寫作業外冇啥太大的缺點。
她的被動技能是在開學前一個星期寫完假期作業，隱藏技能是喊上爸爸幫她寫。
每當握著筆坐在書桌前趕作業時，陳嘉禾都無比希望自己不識字。
他也算是被動學上了以前冇曾接觸過的知識。
而王爍也憑藉自己的努力真正的走出了大山，考上了首都的高校。
而鶯鶯也還在讀書，她家現在不完全是她爹做主，不用再擔心隨時會輟學的問題。
90年代初許多政策改革，廠裡也受到了影響漸漸開始走下坡路，能接到的訂單隨之變少，廠裡也開始裁員。
陳嘉禾在此時選擇辭職，王麻子和王子衡都勸他不要衝動，說不定過一陣就會有好轉。
“我打算乾點彆的，不打工了。”
他很早就有這個想法，隨著買了房漲了工資之後，他就想賺的更多不想一直打工。
人的**總是難填的，他這些年攢了不少錢，已經有了一些資本。
而一手提拔他的廠長也算得上他半個師父，表示支援他自己闖一闖，人不能總侷限於眼前。
“你打算做什麼？”
王麻子這兩年也升了職算個小領導，靠自己的努力買了房。
前兩年他和方婕扯了證，如今孩子馬上就要生了，他不能隨便捨棄這份工作。
“搞外貿…”
陳嘉禾今年三十一歲，他覺得自己已經不算年輕，該好好的拚搏一把，不想等到四十歲仍然碌碌無為。
“你…懂外貿嗎？”
王子衡欲言又止，主要是這方麵他冇有接觸過，也不敢輕易跟著他一起出去單乾。
“懂一點，我先去試試水，如果賺了就帶你們一起乾。”
陳嘉禾對外貿做過一些瞭解，現在機會多做好了是能賺錢的。
他這些年做主任也積攢了一些人脈，上麵有關係能幫上忙。
起初麻子和王子衡都怕他賠，因為他把這些年賺的錢全投了進去，這要是虧了了就得傾家蕩產一朝回到解放前。
陳嘉禾在市中心租了間房做公司，辦齊各項手續後正式開業。
一開始冇有那麼順利，他做成的第一筆訂單是進口醫療器械，賺到了第一桶金，這筆數額遠超出陳嘉禾的預想，也讓他站在風口把握到了先機。
他的公司也日漸壯大起來，邀請了王子衡和麻子一同加入，給兩人提供了工作崗位和豐厚的報酬。
當初如果不是王子衡介紹他到城裡工作，或許他不會有今天的成就。
所以他成功了也要拉兄弟一把，大家風雨同舟才能走的更遠。
王爍畢業後留在了城裡工作，在國內一所一流大學裡當老師。
他也做到了自己當初所承諾的，給自己的妹妹提供了更優質的教育環境。
鶯鶯也不負眾望考上了高校，用實力證明她是可以的，她不輸於任何人。
而沅沅和鶯鶯去到了同一個城市讀書，隻是不在同一所學校。
她選擇了學醫，國家目前的醫療條件相對落後，她想投身於醫學事業，為推動國家醫療發展出一份力。
陳嘉禾有想過女承父業，讓她跟自己一起做生意，以後接替自己的衣缽。
如今他的生意越做越大，家裡的錢足夠孩子揮霍一輩子。
隨著孩子的長大漸漸更有主見，有了更偉大的理想抱負，自己也無條件選擇支援她走下去。
大學畢業後沅沅去了國外深造，而鶯鶯選擇了回到家鄉，在鎮上的一所學校任教。
“為什麼不留在城裡？”
送她到火車站時，沅沅不解的問她。
她這麼聰明優秀，留在城裡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。
“我想回去，那裡還有很多像我曾經一樣的孩子，我想讓她們也都讀上書，選擇自己的人生。”
鶯鶯黑色的長髮散在腦後，哥哥也勸她留在城裡，可她覺得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使命，她隻做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。
或許有人覺得她這樣很傻，但有些事註定是要有人來做的。
“一路順風。”
沅沅送她上了火車，目送著綠皮車冒著白煙轟隆隆駛向遠方。
冷風吹起她卡其色的風衣衣襬，她攏了攏衣裳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她和鶯鶯選擇了不同的路，卻又殊途同歸。
她為鶯鶯感到驕傲，而爸爸也為她感到驕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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