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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這幾日風餐露宿,平常也吃的清淡,眼前這些吃食已經算是極好。
沅沅坐在他懷裡看著他吃,老頭爹看起來有些憔悴,眼底隱隱有於色應該是冇休息好所致。
裴知晏回來前在外麵沐浴過,洗去了身上那股難聞的血腥氣。
他慢吞吞的吃著,喉結隨著吞嚥的動作上下滾動。
膽子大的小白在他腿邊轉悠一圈,跳到他腿上盤著尾巴蜷縮成一團,腳底不知在哪兒沾了灰塵,在他白色的衣裳上留下兩朵灰色的梅花。
裴知晏蹙眉膝蓋抖動一下,見孩子抬手去撫摸小白的毛髮,他隻好努力壓下心底的那股不適感。
吃過飯沅沅也冇有要從他懷裡下去的意思,父女倆就像是靜默的石像,維持著差不多的姿勢。
最終還是裴知晏扛不住睏意,一隻手撐在圓桌上支著腦袋打盹,兩側披散的頭髮垂下遮住側臉。
小福子見差不多到了時辰進去收拾碗筷,看著閉著眼睛的掌印連呼吸都放慢了許多,害怕把人吵醒。
“……”
他對著沅沅使了個眼神,問她要不要出去玩。
掌印大人奔波勞累幾日,這樣坐著恐怕睡不安生。
“你眼睛眨什麼?”
沅沅迷茫的看著他,他對著自己連續眨了數次眼睛,就像是抽筋了一樣。
“……”
聽她出聲小福子嚇得心都提了起來,偷偷瞥了掌印一眼,見他冇有甦醒的跡象,連忙搖頭端著東西出去。
兩人的對話被裴知晏儘收耳中,那些逃亡的日子裡他早就養成了草木皆兵的習慣,一點風吹草動他就能敏銳的清醒。
闊彆幾日,沅沅很思念老頭爹,靠在他懷裡用小手扯他的頭髮。
而對於裴知晏也是同樣的,孩子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記錄飛鴿傳書給他。
但孩子和他之間彷彿有一堵無形的牆,使兩人都無法對對方敞開心扉。
“怎麼不出去玩?”
裴知晏睜開眼睛垂眸看著懷裡的孩子,她低著頭把玩著自己的頭髮,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。
“你怎麼不出去玩?”
沅沅仰頭看著他清冷的麵龐,她想和爹爹一起出去玩。
“我又不是隻知玩樂的三歲孩童。”
裴知晏現在唯一的樂趣就是報仇殺人,冇心思去鑽研那些玩樂的東西。
“……”
沅沅歪著腦袋看他,感覺他這句話是在內涵自己。
“出去玩一會,我困了要小憩片刻。”
裴知晏輕撫著她的後腦勺,將她抱起來放在地上。
“……”
沅沅抱著小白目送他上樓,轉身去院子裡找彩芝。
“奴婢帶您去禦花園裡瞧瞧,前幾日聽人說菊花開了,遠遠就能聞到香氣。”
彩芝慢步走在她身側,掌印回來後姑孃的精氣神明顯比平日裡要好。
秋來禦花園風景如畫,兩側灑掃的宮人遇到她們也不如往日恭敬,低著頭輕聲耳語眼中分明帶著幾分輕蔑。
之前妄圖勾引裴掌印的徐貴嬪,那日泡在荷花池裡沾染了風寒,日日高燒不退。
前幾日不知皇帝怎的想起了她,夜裡翻了她的牌子。
第二日抬出來時已經出氣多進氣少,直接草蓆一卷扔進了亂葬崗裡由她自生自滅。
宮人們紛紛猜測可能是掌印大人在背後和皇帝說了什麼。
而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,日後的下場極有可能還不如徐貴嬪。
“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?”
沅沅發現路過的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看自己,嘴裡還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,好奇的攔住了一對宮人詢問緣由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兩人對視一眼直接越過她便要走,到底是掌印宮裡的人,心底鄙夷也不敢輕易招惹。
“她們為什麼不理我?”
沅沅看著匆匆離開的二人,滿眼疑惑的看著彩芝。
“她們有差事要忙,姑娘不必和她們浪費口舌。”
彩芝知曉那兩位宮人在嚼什麼舌根子,攥緊手指把這口氣嚥下去,眉眼溫柔的看向她。
“我感覺她們不喜歡我…”
沅沅拉著她的手指繼續往前走,耷拉著小腦袋低聲咕噥了一句。
“怎麼會呢?姑娘是全天下最招人喜歡的孩子。”
彩芝眉眼彎彎衝她笑著,心裡忍不住的心疼她小小年紀就要受人白眼。
“真的嗎?”
“當然是真的!”
聽到彩芝肯定的回答,沅沅的眸子裡閃起一抹亮光,看著前方金色的花海,小腦袋湊近了去嗅花朵的芬芳。
前方傳來一陣嬌俏的笑聲,穿著薄紗妙曼身姿若隱若現的妃嬪,被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人摟在懷中。
沅沅抬頭剛想看去就被遮擋了視線,彩芝連忙將她抱起準備離開。
這幾個妃嬪都是青樓出身,那位長的最嬌俏豔麗的便是醉春樓的花魁娘子,最擅長勾搭男人的媚術。
而這批人都是裴知晏找來的,其中有一位和已故的先皇後頗有幾分相像,近來深得聖寵。
“不要…救命…”
彩芝剛抱著孩子走出去兩步,身後就傳來女人的呼救聲。
是同來禦花園散心的靜妃,恰好和皇帝撞了個正著,此時正被他抓著手腕撕扯衣裳。
靜妃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,怎能忍受衣不蔽體和皇帝白日宣yin,這與她而言簡直就是羞辱。
“彩芝姐姐,是靜妃娘娘。”
宮裡願意搭理她的人不多,沅沅一下就聽出了呼救的人是誰。
“姑娘,不要多管閒事。”
靜妃是皇帝的妃嬪,侍奉皇上是分內之事豈容她人置喙。
“她被人欺負了,我們要去幫她。”
沅沅看著她被拉扯,小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。
“不……”
彩芝還為來的及阻止,孩子就率先喊出了聲。
“你不要欺負人!”
小傢夥伸出小手指著前方的皇帝,小臉凶巴巴的瞪著他。
皇帝的目光也順著看過來,讓身旁的太監把人叫過來。
“請吧!”
彩芝抱緊懷裡的孩子,瞥了眼弓著腰聲音尖細的太監,她冇有膽子違抗皇命隻好硬著頭皮過去。
沅沅不懂這裡的規矩,彩芝跪在地上行禮時,她連忙伸手想要將她拉起來。
“你就是裴掌印收的義女?”
皇帝垂眸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冷意,外頭的那些傳聞是真是假他自能分辨。
這麼多年來他可冇見過那閹狗把誰看在眼裡,還特地下道禁令不允許私議,這孩子於他而言必然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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